【楼诚】只为你做的事

大哥眼里有星星:

小阿诚喜欢跟着明楼去闸北的龙门戏台看戏。


惹他喜欢的并不是看戏本身,一个个大花脸咿咿呀呀的唱他也听不懂,甚至还有点儿怕。


闸北远,他更喜欢路上的风景。车窗外的上海华洋并处,五方杂居,花花绿绿看迷了眼睛。


也更喜欢明楼不厌其烦的讲解,讲怡和大楼的石头基座,讲礼查饭店的孔雀厅,讲上海开埠后的万千气象。




龙门戏台本来是一个竹篱围墙的小舞台,随着闸北贸易渐盛,逐步形成了整片的游艺场,游艺场分东西两块以满足不同阶层的喜好。


东楼是长衫派,服务知识阶层,搭了花楼,常演些昆曲京剧;西摊则是短衫派,服务体力劳动者,是露天的,演些说唱和杂耍。




下车后明楼牵着阿诚往东楼走,往常经过闹泱泱吵兮兮的西摊时,明楼总是快步走的,这天却被一个跑得急的孩子给撞了腰。


孩子灰头土脸的,膝盖磕到了石子上,一片血点快要破皮而出,却一声都不吭,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再次倒下去。




是崴脚了。这倔劲儿跟某个小孩挺像,年龄也相仿。


明楼巡视了一圈,看到那个平日里以表演吞刀为生的民间艺人正焦急的四处张望。


他蹲下去抱了孩子起了身,破衣烂衫上的尘土蹭到他齐整的中山装上。


孩子平常穿不暖,陷进明楼的体温里瞬间就哭了,鼻涕眼泪还蹭上了明楼梳理得光亮的发梢。




阿诚没见过这样的场面,呆住了,瞪着黑漆漆的大眼睛直愣神。


看着那孩子紧紧巴着明楼脖子不肯放,阿诚不知道这孩子的眼泪有没有流进明楼的心里,只知道一定是流进自己心里了,酸酸涩涩的。


明楼腾出一只手来拉他,也被他忽略了,偏要改成扯着明楼的衣角走。




吞刀艺人一边骂骂咧咧说可别脏了老板的衣服,一边把孩子从明楼身上扒了下来,再接过明楼递过来救助的银元。平常勤练习伤了食道和嗓子,他用嘶哑的声音对明楼连连道了谢。




平日里阿诚听戏话就不多,这天更是一声不吭一脸茫然,台下喝彩也不跟着笑了。


明楼早发觉他不对劲,却也没想到后劲这么足,中段结束就带着他回家去了。




吃过晚饭,阿诚躲在房间里翻书,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,平时认得的字,全轻飘飘拆解开来,飞了。


一开始只感觉到自己嘴巴扁扁的、腮帮子也酸得很,下一秒就看见眼泪啪嗒啪嗒往书页上砸。


好了,眼前一片模糊,书原来是看不进,现在是真的看不清了。




忽而听到门响,再闻到一阵南瓜的暖香。


听脚步是明楼进来了,知道他晚饭没怎么吃,还带了一碗软糯南瓜粥。


阿诚想憋出一句哥哥,没说出口嗓子却哑了。




是,他说不出口。


世界是大人的,明楼是自己的。


这样的话,怎么说得出口。




明楼把碗轻轻放在桌子上,拉了张凳子坐在他跟前,捏捏他濡湿的小脸。


这孩子进明家后就天天跟着自己,喝明家的水吃明家的饭,他的小心思自己怎么会不懂。


小孩子其实懂得不少。


几乎没有过的关爱,有机会得到了,当做救命稻草还来不及,又怎么会不想做唯一,变特殊呢?


可是不是唯一不是特殊,就宁可不要了,却就是他的倔。




阿诚,可以跟哥哥说说话吗?


他问他。




吃一个陌生穷孩子的醋,想想也没来由无根据。


这样想着,又见明楼目不转睛看着自己,阿诚终于抽了抽鼻子点了点头。




还记得前天中午吃饭,明台说我什么吗?


明楼继续问。


阿诚歪歪小脑袋想了想:


说大哥偏心。


明楼笑:


怎么个偏心法?




……说阿诚哥来之前,大哥早上都去晨跑。


来之后呢?


陪阿诚打羽毛球。


好像想起来什么,啜泣停止了。




还有呢?明楼追问。


……说阿诚哥来之前,大哥中午都去社团活动。


来之后呢?


等阿诚午睡了才去。


磕磕巴巴说完这句,小孩的脸已经涨得通红,不知是内疚,还是羞赧。




还有吗?明楼依然不肯罢休。


……阿诚哥来之前,大哥晚上会在书房看书写文章。


来之后呢?


带阿诚读《朱子》,教阿诚写字。


作答的那个,已经头低低的玩起了手指。




明楼见他缓和下来,把他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,端起了还在冒热气的南瓜粥,一边舀起一勺递到他嘴边,一边不缓不急的说:


只为阿诚一个人做的事,还是有一件的。




就马上看见小孩儿的眼睛亮了起来,嘴巴却紧紧闭着还不肯吃,就等着他说下一句。


他笑了,把话说完:




那件事情叫改变。






粥要凉了,可以乖乖吃了吗?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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